天蓝，山绿，水清，翡翠湖的湖面上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，银光一闪，荡得水中蓝天、青山一晃一晃的。郭晓峰和余小兵相邻而坐，手中各持一根鱼竿。

风和日丽，今天天气不错。

真的不错。郭老师，听我爸妈说，退休后您常来湖边钓鱼，真的吗？余小兵是郭老师的学生。他家住翡翠湖畔，湖边的兴湖中学是他的母校。

你很多年没钓鱼了，生疏了吧？郭晓峰把鱼竿架起来，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，抖出一支。来一支吗？他递给余小兵。

余小兵摆了摆手。

郭晓峰点上，深深地吸了一口，接着烟雾慢慢从嘴边冒出来。一会儿，水面突然有了动静，白色的鱼漂快速地沉入水中，郭晓峰急忙扬竿，只见一条巴掌大的鱼被抛出水面。

什么鱼？

红尾鲤鱼。郭晓峰一手抓住鱼，一手从鱼嘴边摘出鱼钩，然后把鱼放入身后的水桶。

您又不喜欢吃鱼，为什么这么喜欢钓鱼呢？

谁说的？不喜欢吃鱼八年前我为何吃了一个星期？郭晓峰瞪了瞪余小兵。

余小兵笑了笑，继续盯着水面。

八年前，这里的天和现在一样蓝，山一样绿，水却是黑色，发出难闻的腥臭味，湖面上一排排网箱，很煞风景。

县里面搞旅游开发，翡翠湖成了整治重点，湖面上的网箱都要拆除，说是退渔还湖。一时间，政府工作组进村入户做思想工作；渔政的船只在湖面来回穿梭；各家各户下湖收网、捞鱼、拆箱；还有闻声而来的鱼贩子，让翡翠湖热闹了一阵子。

余小兵家有两排网箱，他们家养的是罗非鱼。据说罗非鱼主要以水草、藻类和植物的碎屑为食，平时少投料，不用太多成本。这很适合余小兵家养。母亲患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症，他和弟弟还上学，家里的重担全部落在五十多岁的父亲肩上。

开学上课的第一天，郭晓峰发现余小兵的座位空着。谁知道余小兵去哪了？其他同学告诉他余小兵跟他爸爸去城里卖鱼。

下午放学后，郭晓峰去了余小兵家。余小兵父子两人正在卸自行车后座上卖不掉的鱼。

余小兵，不读书了？郭晓峰问道。

余小兵顺势抬头望了望郭晓峰，又瞄了一眼父亲，没吱声。

父子两人继续把鱼往屋檐下的大塑料水桶里倒。

这鱼太小，没鱼贩子收，我们只好自己拿去市场，能卖多少是多少。余小兵的父亲进了屋，随后拿出两张凳子，一张递给郭晓峰，一张放在自己屁股下。

再有几个月就中考了，时间紧着呢。

再用几天，卖完了我就让他回去上课。

一共还有多少？

两百多斤吧。

临走时候，郭晓峰叫余小兵他爸称了二十来斤，回到学校，他把鱼都分给了其他老师。

第三天，回到学校上课的余小兵发现整个校园都飘着煎鱼的香味。后来，余小兵从其他老师的闲谈中得知，是郭晓峰让一个朋友把他家的两百多斤鱼全买了，然后送给学校的食堂和老师。就连一向不喜欢吃鱼的郭晓峰也破天荒地吃了一个星期。

如果你不去我家，我爸就不改变主意了。余小兵凝视着湖面。

你有更好的选择，走上更大的舞台。郭晓峰“嗖”地把上好鱼饵的鱼钩抛出好远。现在回来竞选当个村支书，你不后悔吗？

你也可以过得更舒坦，可你主动申请回校义务做心理辅导老师，图什么？

在学校住了大半辈子，突然离开了还真不习惯，闷得慌。

这时余小兵的鱼竿也猛地被拽了一下，他赶紧双手握紧，用力一甩，一条大鱼出了水面，掉在岸边的草丛里。

也是条红尾鲤鱼，看来今天我们的运气都不错。余小兵用手摁住鲤鱼的头部，迅速地取出鱼钩，接着用网袋装好放至水桶里。

我们翡翠湖的红尾鲤鱼，又肥又好吃，为啥？那还不是水好。外塘养的，虽长得快长得大，但没那个味。老师你说是吧？

郭晓峰与余小兵相视而笑，便接着凝视湖面。

此时的翡翠湖，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不远处的湖面，几只水鸟贴着水面掠过，金色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波纹……

责任编辑：杨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