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煦的春风掠过树梢,掠过田野,拂去残存的料峭寒意。蜷缩了一冬的麦苗,沐浴着暖阳,伸展着懒懒的腰身,开枝散叶,田野上,如同盖着一层厚厚的绿毯。麦苗间滋生的野草,睁开惺忪的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崭新的世界。

每天下午放学后,放下书包,拔猪草是一件必须完成的劳动任务。我与发小们挎着竹篮,拿着铁铲,结伴同行,走向田野。半蹲在绿油油的麦田里,一边拨开茂密的麦苗,寻找着喂猪的野草,用铁铲剜下放入竹篮,一边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,相互开着玩笑,任凭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天空回荡。

夕阳西下,霞光染红了天空,像一幅绝美的水彩画铺展开来。由于时间短,任务重,谁也不敢偷懒,更顾不上去欣赏大自然赐予的美景。直到竹篮子装满野草,这才在沉沉的暮色中,说说笑笑,打闹着各自回家。

有一次,因为贪玩,我望着半篮子野草,急中生智,拔了一些麦苗充数,上面覆盖上野草,回家交差。走到村口,偏偏碰上好事的队长,经过一番盘查,露出马脚。揪着我的耳朵拉到我家,遭到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。

周末,上午写完家庭作业,吃过午饭,我们又相约前往乐园般的田野里,扔掉竹篮与铁铲,疯狂玩耍。要么躺在柔软的麦苗上,望着蓝蓝的天空,看流云翻滚,任凭暖阳抚摸着脸庞。要么在田野里疯跑,你追我赶,像小马驹一样打滚,翻跟头。要么牵着引线,迅跑着放飞偷偷带来自制的风筝。要么在田间小路上,三五成群,玩摔纸包。

不是每次气氛都祥和安宁,时常为争夺野草茂盛的地域,互不相让,与连畔种地的邻村小孩发生冲突。双方列队站在各自的麦田里,摆开阵势,不是扯着嗓子,相互谩骂,就是就地取材,相互投掷砖头瓦块,袭击对方。我们村子大,人多势众,往往把邻村的小孩追到他们村口,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,返回自己的领地。但也有不幸挂彩负伤的,被砖头瓦块打得头破血流。回到家,当父母问起原委,没有人敢说实话,害怕再挨一顿打,都说是不小心碰伤了。父母最多叮嘱几句,以后小心点儿,就不了了之了。

时间久了,大家都感觉老是打架也没多大意思,好了伤疤忘了痛,又在一起玩耍了。野草茂盛的地域还是要争的,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。双方各派三到五个身强力壮的人,通过摔跤论输赢。双方约定,谁赢了就是谁的,而且输方还要给赢方所有人拔猪草,直到装满竹篮为止。

我们毫无悬念地又一次赢了,战败的邻村小孩们垂头丧气地提着竹篮子,拿着铁铲子,为我们剜野草。我们则兴高采烈地躺在柔软的麦苗上,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。直到太阳落山,踏着夕阳的余晖,满载而归。

童年的时光是快乐的,也是短暂的。上初中后,我们与邻村的孩子成为同学,开学报到那天,不期而遇,一笑泯恩仇,握手成朋友。

从那时起,去麦田里拔猪草,再也没发生过争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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