曙光破晓之时越来越早,乍冷还暖时候,风渐渐褪去了寒意,变得温暖可人。三月的阳光,冰释了河流,憋屈了一冬的河水开始欢腾;三月的微风,吹醒了高山,沉睡了一冬的大山开始苏醒,山花烂漫,小鸟鸣歌,就连那清晨的雾霾,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更加缠绵缭绕。一切都如往常,生机再现,春意渐浓,然而不同的是,您再也看不到今年的春天,再也听不到我唤您“阿婆”!

从您病重以来,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您离开的情景,因为我只有一个愿望,就是在您离开的时候,我能陪在您的身边,可事实总是难以预料,您还是悄悄地走了。

那个周末,刚好是您的生日,我们都回到了老家,与其说为您庆祝,不如说是为了陪您安享您那屈指可数的日子。那天您特别清醒,我们在床前唤您时,您的应声干脆而响亮,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年过九旬病入膏肓之人,只是随着应声而来的还有您的泪水,我们都以为这是病痛长期的折磨让您难以承受。直至第二天清晨,我们在母亲的嚎啕声中被惊醒,看着您惨白而安详的面容,才反应过来,那泪水是您对亲情的最后依恋。

虽然我知道您终究会离开,但我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时,我依然无法接受这一事实,在母亲与姑姑的哭声里,我也被自己的泪水淹没。在泪水的洪流里,我看到了无数个您早起为我烙锅盔做干粮的情景,我看到了无数个夏日的夜晚您为我摇扇驱蚊让我安然入睡的画面,我更看到那一次次我拿着喜人的成绩单回到家中,您那自豪、满心欢喜的笑容……

小姑说,您很了不起。在她3岁,父亲9岁时,爷爷便撒手离开,您瘦弱的双肩挑起养老抚幼的重担,在那个兵荒马乱、生活困顿的年代,您仍然坚持让父亲姐弟四人进学堂,虽然最终由于生活的窘迫,他们没有一个从学校成才,但每每说起此事,父亲与小姑他们仍满是敬佩,说您用自己的艰辛给他们提供了识字的机会,是您让他们懂得了学习的重要。我想也许正是您在父亲这一代留下遗憾,所以在条件依然艰苦的年代,当我们兄妹仨的成绩如竹笋般一个胜过一个时,本已该安享晚年的您,依然竭尽所能地支持父亲供我们上学。记忆中,那十几年里,您生病从不允许父亲为您请大夫抓药,您说钱要留给我们做报名费,不知是您自己的偏方起了作用,还是您那坚强的意志吓退了病痛,捱过一段时间后,您竟好了。是的,您很了不起,您不仅爱自己的孩子,还将这种爱一直沿袭到我们这一代,乃至下一代。

父亲说,您干净利落一生。小时候,虽然条件极其艰苦,不管是他们的衣服,还是简陋的小茅屋,都被您收拾得很整洁。后来父亲成了家,有了我们,您也老了,但仍然屋前屋后、屋内屋外的打扫,把我们的一个家收拾得干净而温暖。即使您瘫痪在床的那几年,您也从未把被褥“污染”过。

鲁迅说,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。而我的悲剧是眼看着您受病魔的纠缠,却无能为力;是没有读懂您弥留之际的愿望,没能陪您走完人生那最后一步!都说春天是复活的季节,但我不希望您能复活,我只希望您能到达您所信仰的真主存在的地方——天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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