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,我照例回家看望我的父亲。父亲从未在我面前说过要我回家看看的话,但每到周末,等我回家却已成了父亲心底的挂念。

父亲的等待方式很有创意。若是农闲时节,父亲喜欢到村里人家去串门。有几次,我驱车回家,门开着,不见父亲,正准备转身去找,父亲已紧跟着回来了,我问是怎么知道我回家的,父亲呵呵一笑,说是看见的。我这才想起,当我路过村里一户人家时,一个倚在门框上的身影从我眼角掠过,像是我父亲。原来,父亲是借串门之名,行等我之实。也难怪,父亲串门的几户人家都是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的旁边。当然,也有父亲走神的时候,不过,不用担心,沿着那条熟悉的路,找我父亲,一找一个准。每当这时,父亲会立马从门口的长条凳上站起,好像做了件亏心事般转身就走,边走边自语,我一直在盯着呀,怎么没看到呢。我相信父亲始终心不在焉地和别人唠着话,目光似乎胶着在了路上,我相信每一次掠过的喇叭声都会激起父亲心底的一阵波澜。

见不到父亲的日子也是有的。父亲是个种田好手,虽然年事已高,乡里乡亲还是时常请父亲去帮个忙,有时一做就是几天。父亲料定我会回家,早已在靠门的墙角处摆放好了最新鲜的蔬菜,几条青嫩嫩的黄瓜,一小袋绿绿的茄子,或者,一两把码得齐齐整整的青菜,一兜沾着些许泥土的土豆。于是我不用再去找父亲,我要做的就是把父亲为我准备好的蔬菜,不,是把父亲对儿子的挂念,一一放进车里。

最让我内疚的是那些不能回家的周末。有时是因为一些无法推却的应酬,有时是天公不作美,而有时则是不能预料的偶发事件。就拿这次国庆长假来说,车子出了点故障,去维修保养,用惯了汽车,突然间没了车,很不习惯。一号没回家,二号没回家,三号了,车还在汽修厂里呆着。我那个急呀!我知道,父亲一定比我更急。我仿佛看到了这样的情形:在邻居家的门口,父亲斜倚在门柱上,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路口;抑或,父亲蹲在地头,一边拣着蔬菜,一边抬头看着过往的车辆,然后是一次又一次失望地低下头去。我不能再等了。汽车没有,还有电瓶车。就这样,我平生第一次骑着电瓶车回家。因为家里,有着时刻牵挂我的父亲。

那天的阳光就如我的心情一样,特别明媚。父亲见我骑的是电瓶车,疑惑地问了一句:“汽车呢?”我说明了情况,父亲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,马上开始张罗要给我带走的新鲜蔬菜。父亲的动作显得有点迟缓,只见他慢慢弯下腰来,半蹲着,把一捆一捆的蔬菜放进塑料袋里。站起来的时候,父亲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腰背。我拎着那还留着父亲手温的蔬菜,沉沉的,又暖暖的。此刻,父亲黑黑的脸上,舒展的皱纹间爬满了阳光。